苍玄录 N

沐风卧竹

（NNN回，大结局）

书接还没有写，也不准备写的NNN减一回

【苍玄山】

新历3846年，圣诞节。

后半夜的都市刚刚有了生息，白昼里焦灼闷热的空气渐渐消散，浓雾在舷窗上凝成水汽，被飞速移动的风扯出一道道水痕，透过水痕，苍玄山上灯火通明，巨大的磁动牵引机悬在半空，挂着祝圣巨型神画几乎遮住半个天空。

“圣灵永在！”飞船里的人激动得喊道。这是一次非凡的朝圣之旅，在圣灵重生的3000年后，这个星球上修为最深，寿命仅次于圣灵的老者们，经过圣灵的亲自筛选，终于在亿万圣徒中脱颖而出，成为每一千年一次的面圣大典的参与者。

“父亲的贺词准备好了吗？”顾奕臣小心的问。

“贺词？让我想想……”沉吟思索的老者是顾渐铭，三千年的狐族领袖，这么多年的岁月，丝毫未在他的脸上显现，他仍是当年四五十岁的容貌，在狐族中成为传奇，据说他的法力，他的长生，正来自对圣灵的祝圣和献祭。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圣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嗟嗟至圣！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赉我思成……”这是远古时的语言，已没有几个人能听的懂，也只有顾渐铭这样的老者能用这样的典雅祝语与圣灵交流，但此刻，他也有些遗忘。在众人痴迷如醉的倾听和期待中，顾渐铭逐渐安静，望着舷窗外圣地的辉煌景象，执著地陷入贺词的回忆。

飞船平稳的降落在圣殿半里外，从这里开始，是寻常人难以进出的禁地，三千年来，只有侍奉护卫圣灵的仙族们可以进入。那里的仙族们总是带着亲和的笑容，他们无比聪慧，他们无比圣洁，他们掌握着这世间最无上的灵力，他们扫荡这世界的肮脏和污秽，在布满经咒的长袍下，仙族身后那蓬松的尾巴是至纯至洁的象征，昭示着从一降生，他们就是为着这个快乐纯洁的世界而来，与众不同。

“朝圣人员获准十二分钟十八秒后进入圣殿，请原地休息等待。等待期间遵守圣地禁令，请勿喧哗。”广播中传来一个甜美妖媚的女声，轻柔魅惑如枕边私语。

“是仙族，这是仙族的声音？”

“多好听，我上次听到还是几十年前仙族来布道时。”

“同样的语言，从我们嘴里说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污秽？”

一阵小小的骚动后，众人赶快肃立站好等待，半里外，圣殿在阵眼宝石的光辉中，高高耸立，直入云霄。

一个身影从路旁花园的树丛中闪出，长袍下三条绚丽的尾巴幻化出七色光华。“顾渐铭，你不记得我了吗？”

顾渐铭看着面前的三尾仙族，俯身就拜，生怕失了礼节：“仙人别见怪，我老糊涂了，真是没印象。”

“我是吴忘，你忘了吗？三千年前苍玄山大战，你不记得了吗？”

“三千年前……仙人说的是圣灵重生，率领仙族先圣剿灭妖族那次圣战？我怎能不记得？要不是仙族，我们狐族至今还被妖族驱使奴役，哪有我一家老小性命？来来，奕臣，快给仙人磕头。”说着将儿子拉到面前。

顾奕臣是首次见到仙族，正兀自惶恐，被父亲这一拉，顺势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吴忘脚下，仙族脚趾间那淡淡的香气吸入鼻孔，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感动的顾奕臣双眼朦胧，泪水滴在吴忘脚背。

身边肃立的狐族众人惊诧于族长顾奕臣竟然有仙族的旧相识，无不投以敬佩艳羡的目光，激动得浑身发抖。吴忘平静的看着眼前父子，长叹一声：“忘了也好。”便隐入夜色中。

“朝圣开始！”广播中女声再次响起，狐族众人眼前琉璃道路下方灯光渐次点亮，依山势向上，如通天神道，直通圣殿。面前引导的，是漂浮在空中的广播飞行器，通体透明，里面密密麻麻布满芯片，闪烁着，带着众人缓步前行。

无人知道圣殿的全貌，它高大的身躯总有一大半隐入云雾之中，穿过一道道钛金铸造的巨大牌坊，尽头那两扇黄金大门缓缓打开，巨大的殿内，两侧阶梯状观礼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仙族，观礼台足有三十米高，已看不清坐在上面的仙人们的面容，如同两面人墙，压得狐族众人不敢斜视。

“跪拜圣灵！”

安静中随着一声悠远的指令，顾奕臣带头向着大殿尽头跪下，口念祝词，在地板上如击鼓般齐齐磕出响声。

冗长的叩拜以三叩首为一组 ，三组九叩为一节，九节八十一叩为一章，九章七百二十九叩后，接受圣灵赐福，再拜一章八十一叩表示谢恩，总计需要八百零一次，据说是为了纪念圣灵三千年前圣战中扫平九阵八百零一妖族魔头的圣迹。为了这次叩拜，顾奕臣带着族人已演练了一年，无数次的练习让眼下的叩拜整齐划一，庄严肃穆。

圣殿的那头，一尊九尾仙女的圣像正中耸立，背后墙面上，满满刻画着两千年前圣战场景的浮雕，那其中某个人物，竟和顾奕臣面目相似。

圣灵是不可能直面这些污秽的狐族的，每千年一次特许的进入圣殿朝拜圣像，已是最大的慈悲和恩典。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种族之一，他们残暴嗜血，三千年前造下无边罪孽，永无洗清之日，如不是圣灵鞭笞教化，这些狐族早被自身的贪婪所毁灭。在他们的气味玷污这座圣殿之前，让他们尽快离开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减少他们罪孽的关怀。

顾奕臣已感动得无法站立，他是被众人架出圣殿的。一千年，这是等待了一千年的荣光！两次进入圣殿朝拜的经历，让他觉得即便此刻磕得脑浆迸裂，即便在此灰飞烟灭，也难以表达自己的崇敬和感激，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血浆会污染了这片圣地。

“朝圣大典礼成，圣灵慈悲，赐给狐族1000.0版灵力头箍。”广播响起，引起狐族众人的一片欢呼。

由机械从山边洞中牵引而出的，是无法计数的货柜，那货柜中装着的，是最新的灵力头箍。在仙人们护佑的世界里，仙人把最新的研究融入头箍，只要戴上，最完备的知识，最纯净的思想，最真挚的情感、最高尚的道德，都会直接复制进大脑中。千年以来，正是这些头箍，让蠢笨无知的狐族得以掌握了知识、科技，建立了和谐的社会，在这个星球上赖以生存，这是仙族对狐族的终极关怀。

顾奕臣老泪纵横，颤巍巍把旧头箍摘下，戴上新头箍，清空，归零，复制，填充，一瞬间，圣洁、智慧、通透、平和、友爱、知识……乃至历史地理、天文宇宙等等信息，更重要的，是对仙族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挚爱，涤荡一切脑海中旧有的糟粕，在脑中瞬间豁然展开，有如重生。

他们对圣灵，爱的更深了！

“感恩圣灵！感恩圣灵！感恩圣灵！”

众人伏在地上嚎啕着。

上空，一条如竹叶一样翠绿的青龙缓缓盘旋，逶迤蛇行，略做停留，低低掠过，在无边的钢筋水泥和飞船机器中，长吟不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