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坐在七月的门槛上,与线装书
叙旧,怀想,温故知新。我爱的这些文字
它们保存着自己的姓氏
像一面面小旗子
插在长满野草时间荒地,繁衍生息
2
有些什么正从原路返回,把淡化的记忆
一节一节拼接上
试着从盛夏抽走千行诗
擦拭静止的阳光
计算余下的葱郁,够不够支撑整个夏季
3
把微苦的莲,从水中召唤出来
斜斜地插在七月的眉间
它说,枕诗可入眠
请领走庇护的念头,它们将不治而愈
像无疾而终的爱情
——田枣枣
本想调一杯咖啡送你,但你说爱看字,便想起来这几天,还记得的,你的这首诗。
再见酒会,于旅途之中,最后的别离要有篝火,要有歌声,要有手拉手的集体舞蹈,更要有酒。
所有不以清醒为标签的表达都是对别离最好的诠释,但每一场旅行中都会有意外,譬如在激情高歌时候,突然的沉默。
在举杯敬星辰的时候,会有人突然的,快速的饮尽杯中的酒,然后轻轻的放下酒杯,离开篝火,离开热闹,走到安静的角落,
环抱着自己,望着夜空发呆。
如果没有旅行,没有遇见,诗人的日子,像极了所有普通的将梦想锁紧内心深处的彼此一样——
坐在七月的门槛上,与线装书 叙旧,怀想,温故知新。
温故哪里可以知新,只是过去的无法再更改,那些旧的怀想,唯有自己与自己之间对话,叙述, 即便叙述成若干本厚厚的线装书,也只是在内心的斗室,陈列,安放。 但是我们何其珍惜这一切啊,尤其生活愈发平静,我们愈发厌恶改变的时候,我们所爱的这一切的文字,因着“它们保存着自己的姓氏” 而没有被时光改变,没有被岁月埋葬。 灵魂最可怕的不是寂寞,更非荒芜,而是我们彻底放弃了曾经所珍视的成长。 若过去的梦,最初的心,依然如一颗芥菜种一般,在岁月的荒地,可以倔强的生长,待到我们百战归来会发现, 人生漫漫,虽然空如浮云,但拨开云层,却有空中花园在等着,疲惫的心据此栖息。
推开门吧,走出去,不是身体走向远方,而是心走出约束与不解。 原路返回的不是风景,是盛开的季节,灵魂在冬眠之后喜悦的飞向苍穹。 把淡化的记忆 一节一节拼接上…… 这种感觉像极了微醺之后,酒瓶跌落在脚下,人依靠着门框,望着远处的海水咆哮而来,记忆中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遗憾, 忽然之间觉得释然,忽然之间觉得,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永远不是真的得偿所愿,而只是在那一刻,我们不再禁锢自己。
所以诗人会“抽走千行诗,擦拭静止的阳光”,会想着“余下的葱郁,够不够支撑整个夏季”, 有些矛盾和紧张的诗人,要让阳光更彻底的发光,也要一份清凉保持内心的喜悦,可是无论炎热还是凉爽,都是整个夏季全部的组成, 你再担心什么呢?是怕时光再一次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消匿于眼底,还是双手依然留不住十指之间的流水。
没有一道风景可以重新来过,昔日的夏季,我们登山,我们赶海,我们吟诵荷花的绽放,可是如今呢, 岁月可以拼接上过去和现在的故事,只是我们此时的故事,不仅要有荷花的绽放,也要从莲蓬中,播出一颗颗莲子,再取出 一颗颗莲心,苦涩的滋味,却能驱除内心的燥热。 我们终究不是一张旧时照片的人影落入凡尘,我们终究还是以此时的心境慰藉此时的自己。 岁月静好,幻觉和诗歌并不能庇护文字之外的情绪,有些伤痕就应该以一道疤痕的方式成为生命中的图腾。
何况无疾而终的爱情都已经成为一首可以纪念许久的诗,一首传唱多年的歌, 就让诗被吟诵,与歌起舞吧,唯有这样一场旅行,宛若朝花夕拾的采撷,给自己一个拥抱,给往昔一次慰藉,给未来一次祈祷。 如果内心得以富足,不用枕着诗,即便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会是你梦回山水无涯的自在。
此后,作别阳光和葱郁,再重新装订这夏季的书时,会发现有时光的标本已经成为书签,并在你最熟悉的页码上, 标注着:把旧时光对折一次,只为余生与自己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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