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诗话

东皇

百草诗友雅鉴：

暌违日久，眷念殊深！忆昔城南共话，犹犹在目。余自别月余，荒于笔墨，素心已耽，所思所念，欲吟诗而未成，惟自哂笑耳！
乙巳秋，百草诗舞，奈俗务缠身，憾未能与诸君共赴山海，疏失之处，尚希宽恕！今又逢雨，中天烟气不绝，秋意更盛，倚窗听秋雨，品香茗，阅百草之诗词，读到佳处，赞叹不已，惟觉更增憾耳！
赏百草之诗词，甚得清妙真雅之意，或含酝酿烹炼之功，言尽而意未止；或清新散淡，不事雕琢而自得清灵；或含蓄隽永，韵味幽深；或旁见侧出，柳暗花明；或剪风纵月，别树一旗。品读之余，自有佳处可以窥测。随园先生曾云：诗如言也，口齿不清，拉杂万语，愈多愈厌。口齿清矣，又须言之有味，听之可爱，方妙！吾观诸君诗词，甚得此中之味，更有情从心出，让人生出一种芬芳之意，悱恻之怀者，妙哉，妙哉！
秋霖浸窗，不胜瞻依，楮墨有限，不尽欲言。顺颂秋安！

未名顿首


乙巳秋观山有记
世人游于天地间，每好寄情遐观。或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或登望江楼，以观江潮浩涌；或置身于旷野，观星辰之璀璨……观夫天地之极，以悟人生之道。
今偶得闲暇，与友驱车入苍茫山林之野，至人迹稍绝处乃止。余自南麓北而西行，折竹为杖，攀巨石，下视幽潭深碧，山影树影倒映其间，缘石阶前行，转仄径，便见青崖豁然，乃踞石而观四极。
东望群峰苍莽，风起谷壑，似烟云吞卷，而日色灼灼，不敢逼视。忽忆八月东山观日之时，东望东方既白，宛若天海之际，俄尔，朱光浮跃，金乌负焰，破重溟而凌霄汉，一时之间，云霞幻彩，倏忽万变。于是余感叹焉：吾生天地间，渺若蜉蝣，而得观此胜状，幸哉，幸哉。天地极矣，无有穷尽，星汉浮沉其间，日月孕育其里，而人生天地间，忽然而已，吾等当尽览万象，不负此生。”
再前，乃入山林之野，无有路焉，树树环合，蛛网密布，翠蔓摇缀，踩枯枝“沙沙”有声，鸟鸣其间，更添幽意，而山中秋气，扑衣如湿，赖此前秋雨绵延之故耳。愈往前行而树欲密，树欲密而愈无路，真真深密莫辨，乃返竟不复得路，遂迷，于是，曲折而下，忽忽禽声啼断，柘木影下，更觉得路无望，友叹息云：“今日吾等恐欲困于此山中罢。”吾笑云：“昔日徐霞客游徐仙岩，亦不复得路，以手悬棘，乱坠而下，呵呵，今日不妨一试。”于是与友以手悬棘，乱坠而下，终至山脚。
及下，路遇山翁，言吾之遭遇，翁笑云：“山有径数条，取径西行，越一大沟壑有仙人洞，甚可观，汝憾而未遇也。”仰望所登之路，宛在目前，山中行时却不可见，回望远峰，青碧苍郁，亦大观也，心胸为之一阔，不复虑下山之苦耳。
俶尔风起，万相皆漾，是矣，目山野之俊美，得山林之幽趣，襟怀一洗，心胸朗澈。
故人所观各异，能脱俗尘之累，得精神之逸，可矣。今遇山光之明净，幽潭之澄澈，松风之袅绕，得万籁之空寂，而杂念顿消，吾心足矣。乙巳秋未名记之。

霜降日秋汀晚晀

未名

在野烟汀霜欲流，云天风净暮中收。
知谁拂袂悠然立，为爱芦花一色秋。

秋日偶成
未名
（晨起又逢雨，而曦色不甚分明，疏疏鸟鸣声几，兼和雨声，颇有秋籁，随手记之。）

云光散落真随意，小坐窗台思欲流。
飞入雨中莺数点，唤谁听取半天秋。

暮中汀畔偶得
未名
歌行远远山，何处最秋天。
鹭鸟翻随意，芦花曳自然。
乘闲舟泛渚，入暮树含烟。
藉酒吟风老，一时眠月边。

踏莎行.萍风之末（次云云韵）
未名
半带烟痕，一襟晚照。萍风曳处蛩声悄。汀沙隐隐笼寒轻，蒹葭霜染秋知老。
执念生来，如何肯了。孤心惟向长安道。痴然翻尽旧时光，思成流水君应晓。


菩萨蛮.种一片回声
山行浣梦时光底，金风拂袂陶然醉。云畔种回声，知谁更眼青。
襟开情不断，步履烟痕远。万籁净无尘，长阶共此樽。

山行见野菊拾香入怀
未名
一带秋风曳履痕，山行我亦拾花人。
寒香未唤偏相赴，飞入襟怀尽是春。

浣溪沙.次韵清清
青盏浮花午后茶。云峰错落叠檐牙。岚烟轻袅影斜斜。
十里山光应有约，一瓯风色自无涯。年华但许此中赊。
浣溪沙.以露为珠者依清清韵
犹自青春鬓未残，抱来锦绣在谁边。一襟诗意酿庭轩。
泛露岚光何淼淼，吹风曦色更珊珊。琼华授我两三篇。
浣溪沙.旧页书间蝶
底事轻回恰可招。书间蝶梦更香饶。幽怀如故亦清标。有梦共期长脉脉，无凭莫许久寥寥。年光翻写又今朝。

七律.咏浮生次酒花韵
（浮生者何，但当从容见自我。）
未名
骋我怀兮入翠微，秋深云渺净烟霏。
从容取醉天真在，潇洒行歌寂寞稀。
但见千峰凝浩气，偏随万籁浴清辉。
一时瞻望生慷慨，把盏襟开何叹欷。

冬日雅事
未名
乙巳初冬，余在陋室，读古人之帖，其中“登高落帽皆为风师雨伯阻之，虽病齿少饮，安能郁郁，抱膝坐屋子对淋淫乎？驼蹄已熟，请午前来，呼卢浮白共销之也，一笑，允明顿首，文贵兄足下”，足可见古人随性洒脱之个性，乐观豁达之心态，享受生活，追求情致，不失为一件雅事。
余神慕久矣，乃焚香一柱，素毫轻濡，观其点画，破锋见骨，辨其笔意，纵横奔涌，奇正相生，又自有天趣，援笔摹写，墨色氤氲，虽不能追其之险绝，摹其之使转之灵，感其气韵之高，然神与古会，笔随帖游，心下怡然，乐在其中。若再得二三友，围炉共话，谈笑风生，则清欢更盛，雅意无穷矣。


冬日雅事之寻石

余性疏脱，不奈羁锁，但有暇，每好游自然，谒山川之形胜，访苍崖绝壁之怪诡，登临以为乐。已巳小雪日，众友约登芦斗寺山，以谒老子石、孔子石二圣迹，余慨然应允。妻曰：“时已小雪，落叶萧萧，草木枯寂，何趣之有？”余笑而不语。
辰时末，抵芦斗寺前，古刹清幽绝于尘烟之上而遥岚迢递出于目前，缘左侧盘山道行，初时水泥路平整，再上无，但有野径自山中来，明灭于草木山石之中，旋折而上，两侧树木萧森，峰壁峭峙，风来残叶萧萧声不绝，踏落叶亦萧萧声不绝，循此行三里许，已转而右，见一开阔之所在，有石蔚然挺立，若一着青衫长立超然物外之老者，真“老子石”也，友感叹焉：“山中竟真有此奇石耶！”在此稍憩，众友一一拜谒，依此凭望，远近群峰环拱，山光云气，缭绕无穷，真佳境也！回环右上，循涧而行，再里许，见一高处，余众皆攀跻而上，决眦四望，烟雾回合，峦影层叠，宛若千里水墨图，噫，其时也，望山之高远，览云之沉浮，别峰云雾起，身亦在云间，风摇而韵动，韵动而神飞，一时浩叹，山呼而啸，每每呼啸而谷壑必有回和者，众皆破颜而笑。
再前乃草丛密林，其路若穷，于是余笑言：“昔宋龙门游琅琊山，蛇行磬折黄茅白苇间，莽不知所之。今吾亦穿行于此，何其相类，幸有驴友曲折小径，不至迷失也。”过密林又里许，终复轩豁，行至凤凰山北，见一石西北背南，气韵苍古，宽袍大袖，束发纶巾，乃“孔子石”也，真天地造化也。因石北望，友笑云：“孔子生于曲阜，因何北望？”吾亦笑云：“孔子石北瞻泰安，岂非寓今之盛世国泰民安否？”友曰“然。“于是乎，众友皆拜谒，或祷河清海晏，民康物阜；或祷风调雨顺，人寿年丰；或祷文缘昌俊，学业有成……一一谒而归，缘山路行至驻车之所。
虽时在冬时，所过皆凉烟白草，所目亦荒芜枯败，然此行有寻石之乐，探幽之趣，纵凉烟白草，何怅然也。今得谒孔子老子二圣天成之迹，真不虚此行，得入澄心之境，盖莫过于此，当为一雅事，是为记。



等一场雪
未名
时序入冬，万物敛华，节届小雪，气沉寒冽，山褪葱茏，天地空寂。余自凭阑，静待雪至。感时序之推移，叹雪信之迟迟，论此中意趣，屏中诸友，亦与余同。
吹角有律云：伶仃晚叶别遥枝，江北同谁待雪迟。欲以律回，奈余思之不捷，不禁哂笑———一样心情同待雪，君之诗韵得来先。于是，余惟静坐闻光阴之簌簌耳。
今我待雪，雪意杳然，料尘间万事都复如是，强求往往不可得，者番况味参差，既如此，何不放怀与云闲，骋意与天游，撷此澄宁，浣余之心耶？
噫，待雪之至，叩东篱之柴扉，樽酒共话，相携踏远，雪调静听，云程遥望，往来皆负一身花，君来赴约否？


第二十五时
未名
余自得百草诗题以来，反复筹思，总不能悟何为“第二十五时”？又为俗事所耽，略感无暇，昨天光一霁，小窗烘暖，倚榻闲读，昏昏睡去竟恍惚不觉。
忽风隙过耳，似有招引。但观所在，竹篁掩映，遂抛书而往，转青阶，踏云陌，穿林而入，得一幽境，山石抱朴，苔痕凝碧，峰峦叠影，岚气弥散其间，浮云如朵，卷舒天际。坐石闭目，耳际清明。溪流之声汩汩，莺鸟之啼缭绕，更有虫鸣低低相和，纵外界有沧海桑田之变，此间无有四时之改，万物不催，光阴不迫，而吾澄心静虑，适得此闲。
忽忽梦醒，方得颖悟。夫第二十五时，乃忘时之境也。故书于诸友，君子浮世而立，切莫困于昼夜二十四时之限，当知心有丘壑，似可另辟清宁。

菩萨蛮.清欢时节忆旧岁牙山烹雪
倚寒谁宿牙山夜，宵深不见云光下。幽帐静烹茶，疏疏落雪花。
眸间都一色，默数流年忆。衹我唤春归，虚扉掩梦微。

忆少年.题图
一天青绿，几痕微雨，檐牙听寂。玲珑此时意，这清欢谁觅。
检点流年侵履迹，恰风轻、旧忆如织。迷蒙湿人梦，对红尘堪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