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岛因楚云深的到来,之前封闭的氛围也大为改观。上岛后的第二件事,楚云深就是建议莫幻把孤独岛的名字改成莫幻岛。莫幻毫不迟疑地采纳了。
将原来分散释放在江湖之上的能量,全部收拢归集到孤独岛,楚云深想凭自己的真心与呵护,来融化一颗常年于雪山冰冻之状态中的心。这事说易不易,说难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难,是有解的,而这个解,绝不是财物和巧言能破获或撼动的。这个解若是对的,一切皆可迎刃而解。若是错的,连神仙也会皱着眉头赶紧离开。还有,若不是出于一份真心,也不必耗费这份心力,更何况,当那两株同时发光并开始长叶子的灵魂草,这份最真实的现象,已经具有了说服力。
平日里,莫幻依旧话不多,与楚云深还是保持着相应的距离。只是一向孤冷独处的她,眉宇间的霜色不知不觉地散了,脸颊的线条也开始一点点地柔和起来,好似有一缕光时常出没在她的嘴角、眼尾,不时会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暖意,亦如冬雪初融的堤岸,藏着被暖风化开了的温柔。
没隔多久,楚云深在岛山埋银子的事,就被赋予了各种内涵的消息在梦工坊中流传,有人根本不相信楚云深在埋银子这件事,有人说这是楚云深布的更大一个局,还有人希望楚云深能带上自己一起在岛上埋银子,实现自己的发财梦。但没人知道,也没有在意灵魂草的存在和意味。还有说楚云深是女扮男装,是骗莫幻的感情,劝莫幻谨慎不要掉入情的深渊……,林林种种的传说或谣言,纷纷扰扰,楚云深全都一笑置之,莫幻呢,也同样一笑置之。
虽然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还有哥的传说。但置身于其中的两个人,却在各自的心里都需要有一个答案,以及彼此必要的态度。
作为擅长易容幻术的人,都具有条理分明、逻辑缜密、思路清晰、不易疏漏的被驯化过的思维素养。
多年来,楚云深混迹于江湖之上,虽是一幅没心没肺,花见花开、到处行骗的浪子模样,但骨子里却是能洞见深浅,从不缠结,很少疏漏,总能一针见血地抓住核心。而莫幻,虽是冷漠孤僻,缺乏热情,有一点精神洁癖之人,但她看待问题也能鞭辟入里、不拘泥于小节,更具大局观。她不会浮于表面判断,更善于层层剥茧,直抵本质,言语也是干脆利落,不折不弯。
清醒的人和清醒的人在一起,善良者会选择有一说一,事事分明。沉默者则选择表面不提不说,心里却答案分明,有一点揣着自己的明白佯装糊涂。
又一次去岛边散步时,楚云深告诉莫幻,自己埋下的那些银子已长满深深浅浅的蓝色纹理的海锈,如同过往将要化作岛上的另一枚独具特色的新海螺,而且还是蓝色的。
莫幻笑着说了句,不然,你怎会白捡一枚红海螺呢?只有自己知道,那是她抛向大海最后一张面具变的,之后,楚云深所见的自己,皆是最真实的自己。
遇见楚云深之后,每一次默默的改变,都是心中被打开的一个结。如今,她的心里依旧还有一个需要打开的结。
每当楚云深说到骗这个字,她的心就会咯噔地疼一下,就仿佛有人用小刀捅了她一下。那个“骗”字,是她一直忌讳并且厌恨的字眼,每一个“骗”字里都会给她留下一道心伤,易容幻术,于她而言,从来都因她的出生而造成的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并非是为了满足物质上的欲望而采用的手段。每一次楚云深说到骗这个字,她都会隐忍着,保持沉默不语。
当楚云深对她说:“你的幻术,比我的谎话还真。”
她回答道:“你的谎话,比我的幻术更暖。”
之后,又进入了沉默,然而,这一次的沉默,她脸上没有痛的阴霾,而是表情渐渐舒朗的轻柔,她静静地将这个久久缠绕于心中的结,对他和盘托出。最后她又感慨道:仔细地再往深想想,易容幻术,又何尝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面目的一种“骗自己”“骗别人”的“骗局。我又何必一直自己麻痹自己。
楚云深没有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向着有潮水涌来的海滩深处走去。好一副“弄潮儿向潮头立”的气势。原来,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相通与懂得,往往是最难得的珍贵,有时侯,懂你往往比爱你更丰富,更打动人,更给人精神慰藉。
其实,莫幻还想告诉他,江湖上所谓传说,于她而言,全是空的,不重要的。因为眼前的他,肯放下自己习惯的生活模式,勇敢地踏上莫幻岛,带给她温暖,和她一起面对生命的过往,让她的心里的缺失有了某种弥合,并得到了理想的修复与改变,这已足矣!她会接受生命中所有自然而然的各种美好,因为她从不奢求,只会感恩。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而是将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心里寄放到潮涌而来的每一朵浪花里,因为,她更喜欢没有语言的心灵契合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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